"不听话的孩子":苹果为何叫板FBI？

作者： 孙聪颖“苟利国家生死以，岂因祸福避趋之”，中国传统文化，教育子民不管是个人还是企业，一旦与国家利益发生冲突，牺牲小家保大家，是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责任。基于此，不少中国企业初心即为“科技报国”“实业兴邦”的口号

作者： 孙聪颖

“苟利国家生死以，岂因祸福避趋之”，中国传统文化，教育子民不管是个人还是企业，一旦与国家利益发生冲突，牺牲小家保大家，是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责任。基于此，不少中国企业初心即为“科技报国”“实业兴邦”的口号。目前在硬件市场攻城略地的中兴、联想、小米等企业还时不时会打出民族旗帜牌。

风靡全球的科技公司苹果好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，和美国联邦调查局（FBI）近日显得不睦。

FBI要求苹果为iPhone手机预留后门，遭到了苹果方面的拒绝。源起去年年底的一场枪击案。28岁的赛耶德・法鲁克(Syed Rizwan Farook)和妻子对加州圣伯纳迪诺(San Bernardino)一家社会服务机构发起袭击，造成14人死亡，两人在枪战中被警方击毙。案发后，警方在其汽车上发现一部iPhone 5c手机。

由于苹果在iPhone中使用了自己的加密技术，FBI也无法破解。近日，洛杉矶地方法院法官雪莉・皮姆（Sheri Pym）做出裁决，要求苹果必须提供适当的技术帮助调查人员解锁凶手法鲁克的iPhone。

对此，苹果CEO蒂姆・库克（Tim Cook）在一封公开信中称，苹果已经向FBI提供了相关信息，但请用户放心，苹果不会按照FBI的要求，为苹果软件预留后门。

苹果的表态掀起轩然大波。美国总统候选人唐纳德・特朗普（Donald Trump）在接受采访时就表示，苹果应该遵从FBI的要求，协助FBI解锁罪犯的iPhone。不少政客甚至认为苹果为“破坏国家安全”者提供通道。

国家安全是个敏感领域，也是个大筐，什么都可以往里装。

一个月前赴美采访，在旧金山入关时，较之以往，入关“盘问”时间明显增加，每个人出关耗时近30分钟。

在与机场工作人员聊天的过程中了解到，在频繁的恐怖事件之后，作为世界警察已经失掉了以往的开放心态，一切让位于国家安全。

日本著名管理学家、经济评论家大前研一在《So long America》中也提到，美国政府和社会乃至媒体在“危机四伏”的社会环境之下，已经噤若寒蝉，宽容开放的心态不复存在，也是由于国家安全。

苹果到底该不该为国家安全开后门，业内议论纷纷，尽管库克表态不令政界满意，却得到了来自科技界的广泛支持。谷歌CEO桑达尔・皮查伊（Sundar Pichai）在Twitter上发布了多条消息称，尽管谷歌会“根据合法合理的法令向执法部门提交用户的数据”，但这“完全不同于要求公司通过黑客手段访问用户的设备和数据”，这将会树立一个“令人担忧的先例”。皮查伊还称：“强迫公司用黑客手段访问用户数据会破坏用户隐私。我们知道执法部门和情报机构在打击犯罪和恐怖活动，但在保护公众利益方面面临着巨大的挑战。”皮查伊最后还呼吁人们对这个重要的问题展示公开、深思熟虑的讨论。

WhatsApp创始人简・库姆（Jan Koum）力挺苹果，他说：“我们一定不要让这种危险的先例被树立起来。今天，我们的自由和自由权受到了威胁。”

随后，微软也以“改革政府监督”（RGS） 成员企业的身份在Twitter上发表声明称：“RGS成员企业认为，打击恐怖和犯罪分子，帮助执法部门获取必要的信息来确保社会安全至关重要，但政府机构不应要求科技公司对其安全技术预留后门。RGS成员企业会在确保用户人身和信息安全的前提下，帮助执法部门提供所需信息。”

非营利性国际法律组织电子前沿基金会(EFF)也发表声明称：“我们支持苹果，是因为政府不是简单地要求苹果提供帮助。这是政府首次要求苹果重写代码，剔除iPhone的核心安全功能。换言之，政府是要求苹果打造一把万能钥匙，以便他们能打开任何一部iPhone。”“一旦苹果打造了这把万能钥匙，我们相信政府还会索要更多，还会要求其他厂商为其他手机打造同样的万能钥匙，从而让那些安全功能形同虚设。”

试想一下，苹果公司让步于FBI就明显侵犯了消费者利益。 这对苹果的品牌是不可弥补的创伤，尽管有不少营销学家认为苹果向FBI表示并不属于借势营销，但其做法符合主流商业伦理和价值观。

当企业遭遇政令，若是一味忍让拱手让利益，结果必然是形象败坏，路越走越窄，并且越来越不符合国际主流的共同价值。

不过做出这样的举动并非易事，试想在布什政府的最后一年相继国有化的金融机构能否有此立场，而在中国，企业违背政府意愿更是无从谈起。

在近期的采访中，记者和一国资委控股的大型军工企业老总畅谈企业管理，谈到中国式的国有企业该有什么类型的掌舵人，此位行政任命的国企干部坦言，只有中国人才能让国企活下去，“库克来这里掌舵，真是一周也待不下去”。

中国的国有企业受政策庇护不假，但在很大程度上也让位于国家利益，以北京市国资委直接监管的一级企业歌华有线为例，北京市歌华500万的用户对其来说是优势所在，但目前这样庞大的用户数仅能带来每月每户18元的收视费用。而早在十年前深圳的收视费就已经是28元/月。如此定价，是由于歌华肩负着政府推进高清收视方式的使命，所以无法根据市场需求和竞争环境适时调价。而盈利状况需要自上而下的架构改革。

发挥市场经济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，首要的就是解除套在国企身上的枷锁，尤其是充分竞争领域。只有将企业变为真正的市场化的企业，改变政企不分的局面，才能释放活力。

大前研一在十年前认为，美国经济的活力来自硅谷，因为有谷歌这样的公司。目前苹果成为美国经济的骄傲。而给企业这样的骄傲，要从赋予其真正市场化的权利，要从真正能说“不”开始。企业建立符合商业伦理的共同主流价值观，需要有实力的、值得尊重的政府作为支撑，需要在维护安全与捍卫市场边界之间的执行力。